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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章 疯狂的虫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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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、大酒店,虫草王

    西平市位于号称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。入夜,该市的一座五星级大酒店里,人来人往,热闹异常,因为一年一度的“斗草”大赛就在这里举行。

    所谓“斗草”斗的就是出产在高原上的特有贵重药材——冬虫夏草。相传,这是种很奇特的草,冬天是虫,夏天是草,内含强效抗癌作用的虫草素。虫草价格以公斤计,普通等级的一公斤能卖到10万以上,是名副其实的植物黄金。“斗草”是当地虫草界举办的地下赛事,每年年初举行,目的是选出分量最重的“虫草王”,然后当场拍卖,借此为虫草事业营造声势。

    今年已是第二届,去年第一届时,胜出的“虫草王”每公斤只有800株虫草,也就是单株平均125克。据专家研究,随着虫草单株重量的加大,抗癌效果以几何级数增长,所以虫草王的价格也是高得出奇,去年的拍卖纪录,是一公斤55万。

    本届虫草王大赛更为激烈,最后胜出的虫草王,一公斤700株,单株重143克。接下来,众多富翁老板开始竞拍今年的虫草王,当价格飙升到6255万的时候,一个夹杂洋味的男声响起来:“90万。”包括拍卖师在内,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跳。一是这个价格高得离谱,二是这场赛事,还是头一回有外国人参与进来。

    见无人竞争,一位高瘦的外国男人递上密码箱。里面整整齐齐,码着90万现金。这也是地下赛事的规矩,无论是参加“斗草”人员,还是竞买者,都无需表露身份,任何人不得询问对方姓名资料。交易遵循现金原则,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出了酒店概不认账。

    老外笑嘻嘻地接过装有虫草王的袋子:“我属于一家国际制药公司,我们新研究出一种特效抗癌药配方,需要最大最好的冬虫夏草,如果明年的虫草王能达到一公斤500株的话,我愿意出价150万,而且不限量。”说毕扬长而去。

    这话一出口,赛场顿时一静,静得能听见各自扑通扑通的心跳声。等老外一走,又忽然人声鼎沸。大家都意识到了:虫草的价格要疯了,经营虫草的人也要疯了!

    最为兴奋的是角落里的三个人,本届虫草王就是他们拿出的,当然这个秘密除了主办方,没有人知道。这三人一个是草原牧民打扮的中年男子,一个是手指断了一截的胖子,还有一个是面容枯瘦、目光如鹰的老者。这时老者正在打手机,兴奋得语调都在颤抖:“报告大老板,这一届我们又赢了,而且据国外买主说,明年他还会给更高的价格……”电话打完,却一脸沮丧地对另两人说:“大老板说了,那种事暂时谁也不可以做,而且凡是跟虫草交易有关的,一律先跟他请示!”

    牧民跟胖子面露诧异,不由骂了几句脏话。他们都没有注意到,身后有一道目光,正冷冷打量着他们。

    二、高原夜,神秘客

    夕阳照在玉果草原上,尼玛次仁停住手里的小铲。看看小筐里,只是灰不溜秋七八株虫草,他不由叹了口气。记得上两年的玉果草原可不是这样,随便一天就是百八十株,一个月光景,采到两公斤虫草,他卖给结庐镇的表弟李津,足足拿了16万。如今虫草越采越少,在国外读书的儿子又写信来要学费,真是一筹莫展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妻子卓玛喊起来:“快来看,我找到宝了!”次仁赶紧跑过去,一眼就看见长达20厘米的虫草杆,这株虫草大得超乎想象。他用小铲把虫草周围的土挖松,然后用手捏住根部,轻轻一摇,整株虫草就出了土,露出下部圆滚滚的半僵的虫子。卓玛飞快地用手比了比虫体,8厘米。两口子对视一眼,心脏忽然狂跳起来。

    年初的“斗草”赛事,次仁亲眼目睹老外开出的价码,一公斤500株,150万。老天,连儿子娶个洋媳妇也够了吧。看样子,这株大虫草没两克也差不离了,更重要的是,虫草有群生习性,说不定这周围还有大量同样长的虫草,要是能一气挖到500株,那就是150万!

    次仁警觉地看看周围,要知道草原上挖虫草的并不只有他俩,若被人发现这个秘密,多半会发生抢夺。就这一眼,他看见不远处的长草里,一个人正举着个圆筒状的东西朝这瞄。

    “谁?”次仁一声呼喝,顺手抽出一柄藏刀。草丛一晃,从里面钻出个体格健壮,穿一件到处是兜的衣服的人来。他扬扬手里的照相机,高声说:“我是报社的摄影记者,来这里拍照的。天色晚了,能不能允许我在你的帐篷里住一晚?”次仁准备连夜挖找虫草,有陌生人在附近当然不放心,便摇头说:“对不起,我帐篷里没地方。”

    那人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瓶酒来:“没地方也行啊,咱就席地而坐,喝酒喝到天亮。”次仁这人什么都好,就是喜欢杯中之物,不由说了句:“那好吧,我这里还有点下酒菜。”

    两个男人酒杯一端,就近乎多了。那人自我介绍说叫邹勇,是报社记者,很早就听说过冬虫夏草的神奇,所以赶到草原上想拍一组专题。接着,他拿出相机给次仁夫妻拍了不少照片,又拿出相册请两人看。卓玛看见内里有张七八岁小孩的可爱图片,就问:“这是你儿子吗?”邹勇一听这话,脸色立马变了:“是我儿子明明。他自小就失去了妈妈,一向是跟我生活。那年我去国外出差,把他托付给了我弟弟邹信。不久,却发现他生了很重的病……”

    卓玛见状没敢再问,她把自己儿子在国外的照片拿过来,一张张给邹勇看,既是替邹勇散心,又是做母亲的自豪:“这是我们的孩子才让,托大老板的关系,在国外留学呢,这是洛杉矶,这是旧金山。”邹勇神色好转过来,边看边点头,可看到最后一张在纽约自由女神像下拍的,却吓了一跳,他见这对牧民夫妻喜笑颜开,便没再说话,只是把照片翻拍了一张。

    这时候邹勇看见帐篷顶上的小篮里,放着一束细如牛毛的竹签。他有些好奇,就问:“这些竹签是做什么的?”卓玛快人快语:“这是我家次仁的独门手艺,把竹签插进虫草关节里,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。”“有什么用吗?”

    卓玛笑笑没答话,倒是喝了酒的次仁打开了话匣子:“看你人实在,实说吧,往年我们靠畜牧业也能挣不少钱,可自打这虫草卖出了天价,大家就都改行挖这个了。可是越挖生态越恶化,虫草也越来越难采,回头再养牛羊吧,草原都被挖虫草的人翻过来了。你看今天我们才挖了几株虫草啊,不作假哪成?”说着随手拿起株虫草来,右手抓过竹签,然后顺着虫草关节把竹签刺进虫体。“这样就增了重,你就是拿放大镜看,也看不出痕迹。可是今年,唉……”次仁想起了大老板不让作假的交代,不由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这时卓玛才看见,次仁做示范的居然是刚采的大虫草,连忙一把夺过藏进帐篷里。扫一眼邹勇,还好,他好像完全没在意,只是猛地喝干杯中酒,喃喃道:“冬虫夏草,冬天是虫,夏天是草。其实专家早有论证,是虫草菌寄生在蝙蝠蛾的幼虫上。草出生之日,就是虫死之时。都说虫草是药材之王,可有谁想过被寄生虫子的冤屈和不幸?”说完倒头就睡。

    次仁别看喝了不少,但他酒量大。见邹勇发出一阵阵鼾声,就跟卓玛打亮手电,以挖出的那株大虫草的位置为中心,转着圈找虫草。这一转就转了大半夜,都出去四五百米了,一株虫草王也不见,只找到两株小不点。两口子这个泄气,看来那一株只不过是偶然长出的,单单这么一株,顶多值二百,若像往年做手脚,大老板又不让,今年儿子的留学费用怎么出啊?

    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帐篷前,发现邹勇不知何时已走了。怎走得这么急?不会是小偷吧。两口子慌忙查看,帐篷里什么东西都在,可是那株大虫草不见了。这东西值不了多少钱,他拿走干什么?直到一个月后,次仁又听到邹勇的消息,才发现他的确不是小偷,而是骗子!

    三、结庐镇,大骗局

    结庐镇地处玉果草原的边缘,政府把附近的草原分割成块,承包给有正式户口的居民,居民们靠挖虫草发家致富。镇子上最富有的是李津,他不仅雇人采挖承包草场的虫草,还收购别人的虫草转手倒卖,没几年就发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天李津正用断了一只尾指的左手,举着望远镜监视雇工挖虫草,保安向他报告说,有个叫邹勇的报社记者,想进草场拍摄采挖虫草的场面。李津一向不喜张扬,吩咐保安,在楼下设宴招待邹勇,宴毕再告诉他,草场里住进了一窝青花蛇,为安全起见,让他别处去拍。

    保安走了没多久,另一保安又来报告。这回是镇上放高利贷的小马来了,说是贷款今天到期。小马是今年才搬来结庐镇的,以放贷为生。李津三月份给雇工开工资的时候,手头没现金,就跟小马贷了10万块,说好了今天还11万。李津打电话给会计,让他付钱给小马,会计回复说,现金昨天交了电费,镇上银行今天又盘点,现在只能开出支票。

    还没过两分钟,会计的电话就过来了,声音还带着哭腔:“这小马说,欠条上说的是今天还,拿了支票明天才能取到现金,就是违约。你快来吧,都要打人了。”李津火冒三丈,他叫了两个保安,直奔财务室,一看阵势就愣了,只见小马仰靠在沙发上抽雪茄,身后站着八条黑衣大汉。

    在李津看来,小马就是个小混混,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势力。他马上笑着跟小马握手,说:“要现金是吧?稍等。”然后奔卧室里的保险柜,这里有几十万虫草收购款呢。结果,他发现保险柜的锁眼里,被人倒上了铁水。他这个保险柜是进口的,强行打开会爆炸!

    李津的额头立刻冒出了汗珠,他知道自己上当了。这个小马是扮猪吃老虎,开始借钱的时候故意装得不显山不露水,在借条里轻描淡写地写上:到期需还现金,如还不了就以草场承包权偿还。当时李津想,十一万块钱不算个啥,也没细看条子,没想到这一天偏偏银行盘点,保险柜又被做了手脚,看对方这势力,摆明了就是骗他的草场而来。

    这片草场是聚宝盆啊,哪能送给别人?想到这里,他有了主意。在虫草产地结庐镇,有个多少年流传的规矩,就是虫草与钞票同样流通,买什么东西都能用,当然还贷也能当现金使。既然小马居住在镇里,就得守这里的规矩。李津当下进仓库拿来一公斤半虫草,对小马说:“你也算结庐镇的人吧?”小马点头。李津这才慢慢说:“那就好,希望你遵守镇里的规矩,虫草是可以当现金还贷的,你看这些够不够?”小马显然没料到这一手,口气立马软了:“也好,这笔交易我接受。”

    但“交易”一出口,李津先吓了一跳!他慌忙给大老板打电话,大老板很不客气地吩咐,最近有人在查虫草的事,每一根虫草都必须老老实实待在库房里!李津摸摸自己左手的断指,知道大老板是得罪不得的,只好收回虫草,跟小马说,可以用别的东西偿还,比如楼下的进口悍马车,一百多万呢。小马不乐意了:“我说李老板,咱结庐镇的规矩,虫草抵现金,这个我不能不遵守,但是悍马虽好,可不是现金,镇里也没这个规矩。”李津无奈,只好答应出让草场的承包权。

    小马眉开眼笑,他拿出早就拟好的转让书,让李津签字。李津正要下笔,忽然就听一个人说:“等一等,我借钱给你。”众人抬头,却是那个报社摄影记者邹勇。

    邹勇说:“刚才我从会计那里知道这事了,李老板,我受你一饭之恩,就帮你渡过这个难关。这次来我本来想采购点极品虫草的,身边正好有十一万块钱,就换你的现金支票好了。”说着跟会计要了支票,然后拽出个大旅行包来,哗啦往桌子上一倒,大大小小的钞票,堆了一桌子。李津大喜,握着邹勇的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小马狠狠瞪一眼邹勇,然后吩咐手下,点钱。点来点去,手下报告,总共是十万九千八百块。小马冷笑:“还差二百呢?”同时使个眼色,两个手下出去把周围的人都轰走了,他们怕再有人上来借钱,这事就黄了。

    李津摸摸兜,不由苦笑,真是二百块钱憋死英雄汉啊。邹勇也咧嘴:“昨天我买了条烟,没想到就坏事了。”说着习惯性地摸烟,结果摸出一根用塑料裹的虫草来,他大喜过望,把草递给李津:“这个能顶吗?快称称,够不够两克?”

    李津是大行家,见这草虽然大得出奇,估计也就一克七八,按市价算能值一百八十块。他灵机一动,对小马说:“我拿个天平来,你们稍等。”说着拿着虫草直奔卧室。不多时返回来,放下天平,把虫草放上去,不多不少,两克。

    小马阴沉着脸,拿着现金跟虫草走了。李津对邹勇千恩万谢,说你不是想采购最好的虫草吗?跟我到仓库挑去,拣最好的。邹勇笑笑说先不忙,他有个疑问,这虫草他是秤过分量的,1.8克,这0.2克是哪来的?李津神秘地一笑,领邹勇到卧室,从抽屉里拿出一瓶液体给他看:“兄弟你这回救了我,我就跟你说实话吧,瓶里是硫酸盐溶液,只要把虫草放进里面一泡,然后拿出来用日光灯烤干,就能增重,外行根本看不出来。”邹勇大感佩服,说:“有这手艺难怪你发财了。”李津却摇了摇头:“你别看我在这里吆五喝六,其实还得听大老板的。刚才大老板吩咐,今年不许干这个,就是虫草交易,没他批准也不行。”

    邹勇看着他,似笑非笑:“你想过没,这个小马一门心思骗你的草场,大老板却无论如何不让你用虫草抵账,这里面是不是有些奇怪?实不相瞒,我儿子得了白血病,还是RH阴性血,需要大量资金给他换骨髓,我手里有点资金,可是远远不够,为筹治病费用,我想跟你合作,咱俩干脆自起炉灶,发大财!”李津摸摸自己的断指,苦笑着转移了话题:“走,咱们去镇上大饭店吃完饭再谈!”

    楼下停着李津的悍马车,邹勇一上车就赞不绝口:“悍马啊,越野之王,不过引擎还可以加强。我来兜两个圈子试试车,如何?”李津见他内行,就把方向盘给他。邹勇一上手就开到一百多迈,在草原上风驰电掣,大叫过瘾。李津坐在车上脸色都变了,生怕出事,就说:“你自己开吧,我下车等着。”

    李津下了车,邹勇开得更快,眨眼间就开出了李津的视野之外。直到第二天早上,邹勇也没开车回来。这时他表兄尼玛次仁来了,他挖到的虫草一向是放在李津库房保存的。一见面,李津就说了这个事。次仁一听就叫起来:“1.8克的大虫草?一定是偷我的那株啊,邹勇这人多半是骗子,就为骗你的悍马车。”

    李津还是不信,他打电话给那家报社,那边说没有邹勇这号人,又打电话给镇银行,回复说,十一万的支票已支付。次仁提醒他:“说不定小马也是他的人,就为设局骗你的悍马车。”李津还是摇头,他的草场比悍马要贵多了,没必要这么周折。他想了想说:“我这车有最先进的卫星定位防盗功能,看看车在哪里。”

    经过查询,悍马的位置确定下来,在几百里外的西平市。两人相视一眼,都笑了。商老爷子是西平市的土地爷啊,这种限量供应的悍马车,哪能逃得了他的眼皮?李津忙给商老爷子打电话,商老爷子听完来龙去脉,只是淡淡说了句:“邹勇吗?在我这儿呢。”

    四、勤勉巷,老爷子

    傍晚的时候,李津和表兄尼玛次仁进了西平市勤勉街。

    这条街是本市最大的虫草交易市场,街上密密麻麻,几百家冬虫夏草铺子一拉溜排开。在不起眼的角落里,一杆小白旗从半间门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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